案前的蒲团之上, 面容素净的妇人跪在烛光里,捻着掌中佛珠闭目诵经,亦如那悲天悯人的善厚之人。
周嬷嬷放下挑着的灯笼, 轻悄地走了进去:“夜深了, 夫人不如早些安置?”
念经声止, 纤长的眼睫轻轻振了振, 陈夫人睁开眼:“老爷呢?”
“老爷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想来还要会子。他差人来递话儿了, 让您莫要等他,仔细熬坏身子。”周嬷嬷说着话,便去搀她。
陈夫人就着那力道站起身来,看了眼墙上的壁漏:“都这个时辰了, 老爷还在忙?”
周嬷嬷佝着腰正给她理平裙褶, 闻言笑道:“老爷忙归忙, 对夫人还是上心的。他知您近来总也睡不好, 特意着人寻摸来一味安神香, 道是效果奇好, 这会儿已经燃在里屋了。”
陈夫人垂着眼,将佛珠缓缓绕成几圈。
她睡不好, 与用什么香却是不干事的。总还是赖那些梦境, 以及梦境当中,怎么也抹不清的旧人。
察觉到主子心神难振,周嬷嬷倒来一盏茶, 逗着好话儿道:“老爷与夫人真真恩爱,委实羡煞旁人。眼下东宫那头消息也是极好的,听说太子殿下日日宿在太子妃宫中,想来太子妃很快便能怀上子嗣,夫人紧等着抱外孙,享福气了。”
“但愿如此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陈夫人眉间却仍旧蹙着,心里头,甚至隐隐发沉。
自打女儿入宫后,她这颗心便日日都是提着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筝儿那纵坏了的性子又是娇蛮专横,又是里外都容不得人。可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而今迎了正妃,想来过不了多久,侧妃侍妾们也该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