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距离他们所住的招待所就没多远了,正好吃了晚饭走着回去还能顺带着消消食,不过大概是今天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之后又顾得上休整,小泥鳅才走到半道上就趴在贺知洲的肩膀上睡着了。
七十年代,哪怕才八点多,街头走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远处的巷子里,不知道是谁家有人在吹着口琴,断断续续的,吹的正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贺知洲脚步一顿,一瞬间听得入了神。
江栗骤然想起身边这个人不久前才从e国归来,罗蒙诺索夫,就在莫斯科,她忍不住问道:
“你当初,为什么决定要回国?”
趋利避害才是人类的本能,国内这样的形势,正常人的选择都会是在国外蛰伏,避开这个风头,起码得等到时局变得更好一些才回国吧?那贺知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段回来呢。
贺知洲愣了一下,眼神倏地变得深邃起来。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他重生回来的那一天,在e国的街头,无数的华国留学生在为了香江回归而激动哭泣,举着五星红旗和紫荆花红旗在街头摇旗呐喊。
那种疯狂而放肆宣泄情绪的场面,他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年从未体会过,但在那一刻,看到那些红色的旗帜在空中飞舞,所有人都笑得恣意飘扬,他的脑子里就是有一个坚定而又强烈的声音在叫嚣着,回去,你必须得回去,那里才是你的真正归属!
所以重生回来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决断,老天爷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趁着这一回他还年轻,他也想要奋不顾身地疯狂一次。
事实证明,他没有走错,虽然过程艰难了些,但他的付出终究还是得到了回报,老天爷给了他全新的可能,让他知道除了像上辈子浑浑噩噩之外,他还有另外一种活法,而眼下,他就更能明白,他这个选择,为他的人生赢得了多少比物理实验和科研成果更珍贵的东西。
贺知洲紧了紧双臂,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然后缓缓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栗:
“也许是因为,在这片故土上,还有比科研荣誉更值得我追求和珍惜的东西,所以我回来了!”
被这双明亮到耀目的眼睛紧紧盯着,江栗瞬间怔住了。
此刻,面前这人话语和眼神中的强烈霸道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哪怕江栗平日里反应再迟钝,这会儿她的心跳都忍不住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