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上的味道有些陌生,不是曾经她最熟悉的那股类似冬日雪水的淡香,而是另外一种,芬芳馥郁的檀香。她闭着眼睛, 恍惚想起阿约说过, 当地人有用檀香熏衣服被褥的习俗。
原来分开得久了, 连气味都会改变。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呢?
房顶很矮,云畔躺在床上, 灰白色的天花板近在眼前,有点压抑。
如果不靠药物的话, 她平时是很难入睡的, 然而,无论是六年前绿廊巷的出租屋, 还是六年后坦桑尼亚的教职工宿舍,只要身处周唯璨的地界, 入睡这件事都能变得简单。
窗外的雨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这里很安静, 没有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喧嚣, 云畔把自己缩成一团, 如同六年前那样, 沉沉睡去。
这晚,她梦到了云怀忠。
梦里他还是往常那副模样,喜欢打着那套为你好的幌子规划她的人生及一切。
他们原本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饭,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云畔摔碎了手里的瓷碗。
瓷片四分五裂,响声清脆,她踩在一地碎片里,鲜血自脚边大片弥漫开来,全世界都只剩下刺眼的红。
云怀忠依然坐在那里,短短一瞬,鬓角已经长满白发,眼神也浑浊不复清明,许久才说,以后爸爸不会再管你了。
云畔是猛然间被惊醒的。
后背冷汗涔涔,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对着虚无空气伸出手,理所应当地,什么都抓不住。
稍稍清醒过来,云畔下意识抚上自己的领口,直到掌心握住那根细细的银链,以及上面坠着的圆环。
周唯璨还记得自己曾经送过她一条项链吗?
应该早就忘了吧。
毕竟于他而言,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旧项链而已。
夜晚寂静荒凉,几缕月光透过窗沿倾斜进来,照亮桌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