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布林忿忿闭上了嘴,带着奥斯卡走完最后一段上坡,他们终于来到了户外阳光下。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长风拂过便是沙沙轻响连成一片。哥布林见奥斯卡微抬起头似乎在侧耳聆听,转头就想跑,没迈出一步就被奥斯卡拽住仅剩的一只手臂提溜回来。
“我……我照你说的做了!!”哥布林瞪着腿惊恐地叫起来,“你必须……”
话未说完,亚斯特拉直剑就刺穿他的腹部,凶器的主人转身把生死不明的哥布林往倾斜的洞口扔去,还狠踹了一脚,哥布林便如皮球一般连滚带翻落进洞穴的黑暗中。
奥斯卡舒了口气,能重新走到阳光下真是太好了。
不,准确说是暮色之下。
自从深入雾山那错综复杂的山道之中,奥斯卡就一直对天色变化十分迟钝。本来在雾山深处抬头看到的也多是灰蒙蒙的天空,他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发现篝火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又是一阵山风拂过,犹如拨响琴弦的手指一般令松涛齐齐摇曳起来,经过了惊心动魄且体验糟糕的逃脱经历,奥斯卡突然觉得此刻过于清净宁和了。脚下落叶厚厚一层,头顶松叶遮天蔽日,而地势在不断往上走。奥斯卡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去哪里,毕竟地图和其他补给全部都在阿莱斯驮着的包袱里,现在物资全没了,马……
说真的,现在要回去,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自杀。又快又稳。
可……
现在的奥斯卡却不知为何不那么乐意立刻去死了,明明刚刚在洞里玩惊险秋千的时候都做好死的觉悟了,这会儿却又没法轻易下决心自尽了。
他脑中不断回想起刚才在洞中的种种画面,越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同时也越发不乐意去想“死”这种结果。
那阿莱斯怎么办?就这么把它独自留在荒凉的群山之中?
那可是瑞文戴尔双子其中一位的坐骑啊……
奥斯卡正要叹气,冷不丁一阵强风冲脸而来,他刚张开嘴就灌了一嘴风。
等他缓过劲儿来,突然发现自己自己不知不觉往上走到了尽头,也就是——悬崖边。
而且,几步远就是一座还未点燃的篝火,矗立在悬崖边一颗树桩子旁。
奥斯卡不紧不慢走上前去伸出手点燃了篝火,然后坐在地上。
火星在他眼前尘屑般飞舞散去,奥斯卡这才感到真正放松下来,站起身来。
然后他愣住了。
有瞬间他以为是自己不慎进入了画中世界。
只是坐个篝火的功夫,夜幕就悄然降临,一钩孤月悬挂高天正挥洒清辉。奥斯卡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天鹅绒质感的夜空了,那天穹幽蓝纯粹,神秘又深邃,群星点缀其上就如星尘坠入深海。奥斯卡仰头望着这片不可思议的璀璨星幕,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精灵们如此爱戴他们的爱尔贝雷斯,星辰之后。
这样的夜空下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似乎也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那是苍白与深黛互相浸染的月晕。更近处尽是森森莽莽的林海,随着时间流逝林中雾气越来越浓,像是乳白的波涛在树梢下流淌而过。忽然夜风自东而来吹散白雾,吹起层层叶片飒飒吟响,奥斯卡忍不住摘下了头盔,感受清风拂面气息冷冽。
猝不及防的背后一阵劲风卷地而来,奥斯卡能听见落叶劈里啪啦打在自己身上,他突发现自己置身于巨大的阴影中,这阴影将自己完全置于其中且移动极快,瞬间就把自己抛在后面。
奥斯卡望向头顶,如果说之前是被美景所惊,这次则是认识受到了冲击。
掠过他头顶的是只鸟,一只异常巨大的鸟,双翼张开飞向之时奥斯卡连月亮都看不见了,直到这“鸟”发出一声洪亮悠远的鸣啸,奥斯卡才猛然意识到,那是只鹰,巨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