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媛,”她暗暗的在心里想道:“我给师父丢脸了,给蓬莱丢脸了……师父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原来,即便不和花千骨比,不谈其他的事情,我、我也是不配做他徒弟的。”
“你可以选择死不承认。”龙媛道:“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东方彧卿空口无凭的,你只说他那是蓄意污蔑就是了!”
………………
霓千丈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看着霓漫天半天没有反驳摩严的样子,心里就已经对异朽阁的消息信了八成,但是!
说实在的,蓬莱掌门是个很实际的人,他其实本心里并不觉得霓漫天为求胜利而不择手段是做了件错事,所以现在即便霓漫天东窗事发了,他也并不打算让自己女儿就此认罪。
便只怒而拍桌道:“一派胡言!”
然后就准备倒打一耙,痛斥长留欺人太甚。竟然轻信了对手,怀疑他天真单纯的女儿的清白,实在太可恶了……
却不料!
“是我做的。”霓漫天突然大声喊道。
她很了解她爹,她知道她爹一开口搞不好就能把黑的漂白、死的说活……她知道摩严为了大局着想也不会反驳她爹的……她知道只要她不开口,那么今天这件事情就一定会被人定义为异朽阁的蓄意挑拨……
但!
霓漫天说,“当年长留仙剑大会,我确实因为一时求胜心切,对朔风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用了暗器——尹上漂提供的无影针。”
“天儿。”霓千丈大急,“不是你做的事情,你为何要承认?当年仙剑大会总决赛,那么多仙门名宿齐在,群仙云集,众目睽睽,你分明赢的极其漂亮,便是面对着尊上的灵剑断念也分毫无惧……”
“我本来都不应该进总决赛!”霓漫天打断了她爹,自暴自弃道:“师……世尊若对当年之事还有印象,不难看出朔风在最后关头、胜券已定时,身躯突然有着瞬间、异常的僵硬,然后出招就越发软弱无力,那就是我给他下的毒生效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拜进绝情殿……我当年就理应败给他……”
“天儿……”
“漫天……”
“漫天……”“漫天真的暗算过朔风啊?”“异朽阁放出来的消息居然不是假的……”“那岂不是说,当初应该做掌门弟子的人是朔风?”……
门外,一群弟子议论纷纷。
摩严不由拧了拧眉。
——他的道德观念虽然比霓千丈要略强一点,但正如霓漫天所想的那样,如今杀阡陌已经摆明了车马要不惜代价收集神器,六界从此多事……此时仙界宜静不宜乱。
所以不管当年之事真相为何,既然霓漫天现在都已经拜入了白子画门下,学了这么多年的艺……她毕竟是蓬莱掌门独女,当年为了长留蓬莱两派的关系,其实摩严也不是没动过,就算霓漫天仙资略差、实力略逊,没能打赢仙剑大会,他也可以来点暗箱操作,给她一个好名次,然后让她风光拜入自己师兄弟三人门下的想法……
所以摩严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传了霓漫天来问话,还破例准许了火夕等弟子在长留大殿外旁听,其实本意就不是想要调查真相,还原事实……
而是想要霓漫天矢口否认此事,他再顺水推舟的宣布,异朽阁今次所言都是凭空捏造,以此还长留、蓬莱两派一个清名的!
可霓漫天居然认罪了……
夭寿喔!
这要是现在殿里人少,他还可以想办法封口。
可是,如今……
不提外面聚集过来看戏的小弟子们怕不得有几百号人了,就说殿内,除了长留蓬莱自家人外,那可还坐着特意过来长留道谢、等着参加庆功宴的太白掌门绯颜和蜀山掌门云隐呢!
这可咋整啊?
………………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时,白子画淡然开口道:“当年本尊从未说过,一定会收仙剑大会魁首为徒。而今,我亦不后悔,做你师父。”
霓漫天在仙剑大会上暗箭伤人,他理论上来说是不该发现不了的。奈何四年前那场仙剑大会,他从头到尾,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生死劫花千骨身上了。
四强赛时,花千骨对阵突然爆发了实力的尹上漂,被打的重伤。现在让白子画回想,他倒是记得,尹上漂那人先前故意隐藏了实力,就等着仙剑大会突然伤人,心术实在不正,不似仙家弟子。
但霓漫天和朔风……
原谅他当时是真没去看那俩被摩严前后左右不知道在他耳边夸了多少遍的仙门骄子实力如何。反正,能教摩严赞赏不已的,大概总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后来霓漫天在总决赛上,临阵突破,一招强破灵剑断念真气屏障的表现,也无疑是让白子画更确定了一些心里的判断。
——资质、实力、眼力、魄力,都不缺乏,还是根正苗红的仙门种子。
所以,如果他大劫已至,命不多时,收这样一个人进入门下,传承所学,也是情理之中。
后来绝情殿里,朝朝暮暮,四年相伴。
白子画虽然性情一向清远淡漠,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霓漫天在他身边,陪了他四年。
让他已经从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人独居,到适应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小姑娘陪着。
虽然偶尔会因为霓漫天的娇气、顽皮、天真、任性,而感到无奈、头痛,但……他甘之如饴。
“师兄的话如果问完了,我这就带漫天回绝情殿了。”白子画起身,平静的探手,用真气将霓漫天的身子摄来了身边,淡声说道:“诸位,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