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一动,问道:“他回来了?”
这是个简单的人称代词,但此时此刻,无论是问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对它的指代对象心知肚明。
徐松正在餐厅里检查菜色,冷不听听到这么个问题,笑了:“随少爷下午五点出头就回来了,跟先生的律师团前后脚到的,现在还在上面开会呢。”
徐松这么说着,然后伸手指了指楼上。
陶风澈扫了一眼餐桌上的菜量,道:“那麻烦徐伯你上去一趟,喊他们一起下来吃吧。”
随月生到家很晚的时候,两个人分开来吃饭还可以理解,但他现在人在家里,还特意分成两批吃饭的话,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陶风澈自觉自己这番话没什么问题,但徐松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用慈爱赞许的眼光看了陶风澈半天,转身上楼去了。
被盯得浑身不适的陶风澈坐在餐桌前玩起了手机,片刻后徐松重新走下楼,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少爷他们还在开会,让我等下直接把饭菜送上去,少爷您先吃,我让厨房再做一点。”
徐松说完便匆匆走了,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的陶风澈,心中却突然涌上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这是在开会说什么,忙得饭都没时间吃了,废寝忘食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有必要吗?
他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误认为“随月生对陶氏不闻不问”时的愤怒,默不作声地吃完了饭,照常回房写作业去了。
晚上九点出头,随月生准时出现在了陶风澈的房间里,得到陶风澈已经写完作业的回复后,他低下头,翻看起了陶风澈今天的作业。
他低着头站在书桌旁全神贯注地检查作业,孰不知陶风澈也在观察着他。
——随月生看上去很疲惫,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倦色。他是外国人,肤色极白,瞳孔也是浅淡的蓝灰色,于是眼睛下方那一抹浅浅的青黑便格外明显,看着刺眼极了。就像是一盏名贵的白瓷上猝然出现的一条裂痕,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些暴殄天物的痛惜来。
他看上去……睡得很不好。陶风澈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个念头。
不过也是,昨天晚上凌晨两点还在工作,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入睡的,自己七点多起床的时候,这人又先一步上班去了,多亏他底子好,现如今还只是有了黑眼圈,没产生眼袋。
陶风澈忽然就很想劝随月生早些睡觉,要不然不仅仅是黑眼圈,还容易秃头。前两天汪源分享的那则“某中年alpha因为常年通宵酗酒秃出地中海”的八卦涌上了心头。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随月生的头顶,可这位作息极不规律的omega不但发量惊人,一头浅灰色卷发也柔顺而又富有光泽,看上去简直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
于是陶风澈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角度,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提醒对方,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话,太奇怪了。
一直等到随月生检查完了背诵,在默写作业上签名的时候,陶风澈才终于开了口:“你等下还要回去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