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既恨,又敬。

梁武帝既惦念着他,把他当儿子养,又怕他,戒备着他。

像父子,又像仇人。

他知道梁武帝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俞峻心里还是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赵敏博说完就去看俞峻的反应。可没想到他竟和个泥胎木偶一般,静静地,静静地坐着。

默了半晌,才起身相谢,“多谢你今日这番告知。”

杯中的茶水一点儿都没动。

赵敏博愣了一下,突然也有些弄不清楚俞峻的反应了。

是了……

能回去,哪有不高兴的。可他与万岁爷毕竟情比父子,得他病重的消息心里定是不好受。

俞峻一从二堂里走出来,张幼双就察觉到俞峻神情有些不对劲。

是赵敏博和他说了些什么?

有时候,俞巨巨给她的感觉,就好比一个圣人。行为处事,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克制,冷郁沉涩,少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可从二堂出来后,他冷冽如铁的面孔上有了少许波动,像是一座压抑的火山。这种由内而外的,内敛克制到极点的情绪波动,能令人一下子捕捉到周身变幻莫定的阴影与火星。

又像是紧绷到了几乎到断裂的弦,浑身有一种沉默的痛苦,克制的忧郁。

“俞、俞先生?”

俞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问:“怎么没见孟敬仲?他人呢?”

张幼双斟酌着语句:“他先带着屏儿回了。小玉仙她们也都回绿杨里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