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日暮,帝国的落日在寒风中徐徐降下,北风冷得几乎能掉下冰渣子下来。
朱红色的宫墙驮着苟延残喘的霞光。
俞峻立在丹红的宫墙下,身形隐于了一汩暮色中,淡得几乎与这苍茫的暮色融为了一体。
他在朝野上下颇有威望,哪怕身处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诏狱,这半年来狱卒也不敢拿他如何。
在诏狱这一年,基本上便是看书写字就过去的。
虽没吃太大的苦头,身形却消瘦了不少,愈发显得五官深邃,鼻梁高且挺直。
在这长长的宫墙前当真是“冰骨清寒瘦一枝”。
纤长的眼睫如鸦羽般卷翘,半遮半掩着底下这寒色凝碧的双眸。
垂在袖口的指节如玉,一袭青色的十二团鹤纹直身,因为常年握笔打算盘略有些畸形。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嗓音尖细,却是个小太监。
小太监叹了口气,端详了他的神情一眼,见俞峻他神色极为平静,小太监面上似有感慨,恭恭敬敬地说:“大人,请吧。”
照惯例,户部尚书为正二品大员,出行都有轿子,不过如今他只能算是个白身人,俞峻也不在乎,眼睫一垂,腿一迈,快步出了宫门。
宽大的袖摆被风一吹,贴在这苍白的手背上,又勾勒出手背指节这劲瘦的线条。
索性家就住在东华门外锡拉胡同里,离皇宫不远,双腿走倒也方便。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细细留意着街边儿的动静,见百姓安居乐业一如往昔,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