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儿子的眼神变得死气沉沉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无声的指责自己,此时猛地看去竟然让他有些心虚。
看着靳炀这样的眸子,男人就想到了他那个精神病的妈,也是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去盯着自己。
男人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辱骂和毒打有什么错误,他是父亲,又是他们母子俩阴谋诡计中的受害者,把自己受的屈辱返还有什么不对的。
他只会觉得是靳炀这个孩子阴郁,有一个神经病的血统心里也不正常,丝毫记不起曾经的小奶包是那么可爱又渴望自己父爱的孩子。
他硬着头皮抱住了靳炀,“你放心,以后你就会搬到大房子里去住,爸爸送你去读书,找最好的老师教你贵族礼仪。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如梦那个房间里的床,回去爸爸就让妹妹让给你,或者直接给你布置一个新的……”
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少年的心动了一下。
原来男人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爱靳如梦,在他的眼里,靳如梦也许只是一个表现父爱消遣的小玩意,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都放在了自己手边,可是他却觉得心里冷冰冰一片。
父亲的怀抱像是毒蛇的尖牙,又像是猛兽的利爪。
靳炀在他十二岁这一年彻底改变了命运,他曾经想要的东西都接踵而来,昂贵精致的食物和华美的服饰舒适的居所,名师为他授课教练教习他马术,就连曾经坐在皮沙发里像看可怜虫似得看着受辱的继母,此时也隐忍着讨好,让骄纵的妹妹来和自己玩耍。
可是同样,他在这个傍晚彻底的失去了一些东西。
他不再向往凌晨的光明,也不会追逐晚霞的余光。
因为他彻底明白了,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且没有光明的,就算有指缝间的光明也不属于他,最终还是会默默流逝。
众人皆在阳光之下,唯独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耳畔有印忆柳的笑声,靳炀眼前一幕幕不堪而黑暗的过往像是瞬息间都被击散,他像是溺水的水猛地被拉出了深沉的海面,看到了一抹光亮。
一片沉寂的黑洞之中,有一束温暖的微光从裂痕之中缓缓地钻入,温暖着他的五脏六腑。
印忆柳此时背着光,冲着他笑弯了杏眼,满眼的皎捷生动无比。她身后是晚霞洒落的万丈光芒,有风吹乱她的发丝,这一幕缓缓和十二岁的记忆重叠起来。
一模一样的霞光,可是人却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
那天的靳炀心底沉入一片黑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烂在深深的泥沼中;可是现在的靳炀却忽然萌生出一种想法。